
盡管杜尚因打破高級藝術而著稱,但他的藝術也有相反的一面,他給現成品賦予了神幻的感覺,從而令日常的物件顯得稀有貴重。本次展出的這件香水瓶與盒子正體現了后者。在很大程度上,這件作品可以被看作是其著名的小便器的升華——尿與香水、男性與女性、粗俗與優雅、彰顯與隱晦。這件作品也帶有很微妙的雙關性。里高將其產品稱作“un air embaumé”(其中最后一個字既意味著“芳香的[perfumed]”,也意味著“防腐處理 [embalmed]”)。杜尚將其作品命名為“Belle Haleine”(美麗氣息[beautiful breath]),他并沒有用“淡香水(eau de toilette)”或者“紫羅蘭香水”(eau de violette)來命名他的“水”,而是采用了“面紗水(eau de voilette)”作為標簽。(當然,這個瓶子是空的)。在這里,杜尚要指出的是,盡管小便器和其他現成品有著平等主義的外表,但在資本主義經濟中的藝術依然是魔法仙丹——天才的氣息、藝術家的靈光(aura),或者(借用芭芭拉•克魯格[Barbara Kruger]的話)“神之香”(perfume of the gods)。他的意思是說,只有當藝術作品被遮蔽的時候它才能發揮其作用。(拉康在談到陰莖的時候也說過類似的話)。
但在柏林新國家美術館的這次展覽難道不是在揭開這層遮蔽嗎?一切都盡顯無遺——作為奢侈品的藝術、作為劇場表演的博物館等等。此次展覽的確夠顯山露水的了:展出的珍貴現成品原作來自2009年伊夫圣羅蘭(Yves Saint Laurent)和皮埃爾•貝爾熱(Pierre Bergé)的收藏拍賣,而且這件作品又將進入另一個私人收藏(對于這一點博物館只能保持沉默了)。Belle Haleine香水瓶拍賣了890萬歐元,遠遠超出了預期,因此它不僅僅是一件奢侈品,而且也是一件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物品。我們能聞到價值1150萬歐元的“美麗氣息”嗎?名貴至極的靈光是什么樣子?在三天三夜的展期內,Rrose透過玻璃瓶子看著我們,就像現代的蒙娜麗莎(在創作這件里高香水瓶前的兩年,杜尚給《蒙娜麗莎》的印刷品填上了兩撇小胡子),或者像發動了一千個伊夫•克萊因的現代海倫(作者在此借用了英國詩人,劇作家克利斯托弗•馬洛[Christopher Marlowe]的劇本《浮士德博士的悲劇》[The Tragical History of Doctor Faustus]中的段落“這就是那張使千艘船舶沉沒,使高聳云端的巨塔焚毀的臉嗎?美艷絕倫的海倫啊,請給我一個吻,使我永恒不朽。”